2020年拍卖市场为何难忘

2009年的拍卖市场，进入秋季以来已经不能用火暴来形容，在屡创天价的拍场过后，稍稍平静下来的拍卖各界如何看待这一年的市场变化，对于2010 年的拍卖市场又有着怎样的预期。为此，本刊特主办《2009艺术品拍卖盘点峰会》，在2009年快要结束的12月30日，邀请知名拍卖公司、藏家、艺术市场观察人、经纪人，共同探讨这场拍卖风云。

赵榆

(知名文物鉴定家)：用数字展示中国文物的价值空间

我国拍卖市场发展从1992年开始，经过18年，发展迅猛。近几年，我每年会统计8家大型拍卖公司的成交数据，2009年北京保利春秋拍卖总成交额高达 21个亿，中国嘉德20个亿，北京翰海14个亿，北京匡时11个亿，这4家公司年成交额分别超过11亿。而所有8家公司今年完成了86个亿的成交额。比 2007年的66个亿，提高31%，比2008年的54个亿提高59%。

特别是这些年单件拍卖成交千万以上的拍品大幅增多。 1995年只有1件拍品超过千万，1996年也是1件，2002年3件，2003年51件，2004年18件，2005年26件，2006年13 件，2007年51件，2008年32件，2009年是89件。而89件中又有13件拍卖成交超过5000万，有4件过亿元人民币。

而2009年中国书画连续三次刷新纪录，第一次是春拍时，北京匡时8400万的八大山人作品刷新中国嘉德保持的7900万纪录，之后中贸圣佳以1.344亿元刷新匡时纪录，接着北京保利又以1.69亿刷新中贸圣佳的纪录。

我们2009年的市场，有4件拍品过亿元，而加上历年内地拍卖，也只有7件超过一个亿，可是中国文物年代是有的上千年，有的经过500年，或者300年。相比欧美国家，比如毕加索作品，也就百年左右，但他的作品就能成交1.02亿美金。毕加索自己都说作品不如齐白石，但齐白石作品刚刚逼近亿元大关。所以需要各界把我们祖宗作品真实的价格体现出来，让世界来仰慕我们。

邢继柱

(知名藏家)：经济总量放大多少倍，艺术品一定跟着放大

中国艺术品拍卖的价钱和西方的素描比差远了，咱们是以人民币为单位，人家是以美元为单位。艺术品市场份额就这么大，现在经济总量比文革时期高出1万倍，所以以前紫檀方桌子卖到800块钱，现在增长1万倍达到800万。也就是说，经济总量放大多少倍，艺术品一定跟着放大。等到第二个改革开放30年开始后，我们国家经济总量说不准还要放大几千倍。因此，我认为艺术品进入亿元时代，这种亿元藏品还陆陆续续会很多，以后，可能好东西都要花上千万，国宝级的还得以亿为单位。藏家只要眼光好，用很“凉快”的价格买回来，好好保存它就会和经济总量一起升值。

赵旭

(北京保利拍卖有限公司董事)：中国艺术品的主要买家已经全部在国内

我们2010年1月2号已再次去美国公开征集拍品，2008年去美国3次，主要目的是将散落在美国的中国文物回流到国内。2009年行情突变，使得中国艺术品的中心转到北京，远远超过伦敦、香港和纽约，中国艺术品的主要买家已经全部在国内，秋拍已经震动全世界，所以我们更要把握机会。

北京保利原来当代艺术拍到4个多亿，我个人认为，现当代艺术市场从2009年来看已经稳定，而且中国特色在中国内地显现出来，中国主要艺术家作品价格趋于稳定，成交合理。虽然当代艺术萎缩了，比如原来市场可能有200个艺术家，现在把写实、传统放在一起，可能也就30个，但这是市场发展的规律，现当代艺术越精确，证明这个市场越合理化。

董国强

(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负责人)：2010年可能1件过亿的都没有。因为能拍出这种过亿拍品，是有偶然性的，需要靠机缘。

2009年的市场我觉得是一个精品创高价的市场。春拍结束后，有媒体对我们八大山人作品刷新纪录展开讨论，我当时相信我们的纪录不会保持很长时间，秋拍时就应该被打破。当时我认为打破纪录的会是秋拍中徐扬的作品。但是我没有想到，秋拍会有4件作品全都超过了我们春拍的八大山人作品。

春拍时很多人说市场火了，秋拍的时候，在北京保利、中国嘉德现场的人都说火的连消防队也灭不了，我认为连消防队也着了。2009年有这么多件过亿拍品，但可能2010年1件过亿的都没有。因为能拍出这种过亿拍品，是有偶然性的，需要靠机缘，比如拍卖公司能不能再征集到这样的作品?对于拍卖公司来说，我们心里没底。比如我们2009年总成交超过10个亿，2010年却不敢在这个成交额基础上给自己定目标。但是即便2010年一件过亿拍品都没有，也不能说中国艺术品市场到2009年发展到高峰，泡沫很快破灭了。我认为还要从整个市场的变化，包括拍品价格变化来看待整个市场。我相信，同类作品的单件价格，2010年一定会在今年基础上继续提高。

我认为2010年市场会比2009年好。盘点难忘的2009年，因为这一年创造了很多纪录，但可能过10年后，2009年根本没什么可以难忘的，就像我们站在5楼看10层楼，觉得对方很高，但站在100层看10层楼，对方就很低。取决于站在什么高度和历史时期来看问题。而就目前看，2009年一定是难忘的。

刘尚勇

(北京荣宝拍卖有限公司负责人)：2009年突然出现亿元板块是拜金融风暴之福

文革到现在一路走来，艺术品价格涨了1万倍，文物艺术品实现了自身价值，现在达到亿元阶段，价值体系也梳理出来，比如，以前非常珍贵的宋元绘画，宫廷收藏绘画都和普通艺术品混在一起，当时石渠宝笈里的藏品，大概十几年前，10万，20万就能买到，不像现在几千万，上亿。

2009年突然出现亿元板块，形成市场价位高峰，看起来偶然，其实是拜金融风暴之福，否则很多人不会在惊慌失措时拿出这么多好东西，使得我们有机会征集拍品，2009年是个机缘特殊的年份，在这个年份中形成亿元板块价值高峰，并形成一个重要的分水岭，将来买好东西不能捡漏了，想买好东西一定要物有所值，藏家不但要花那个钱，而且可能要多花几个钱，否则买不到。另外你多花钱也不会吃亏，虽然你预支了几年行情，但是得到了后期的无限升值空间。

展望未来，我觉得其实这波行情和金融危机相关，但是金融危机并没有离我们很远，也许还会再来，可能还会带来不利因素。因为国家现在把流通加大，货币增发，那么万一通货膨胀，经济还要收缩，货币还要回笼，那时恐怕大家都会谨慎投资。所以2009年之后拍卖市场不一定会一直攀高峰。对2010年行情的期待有很多变数，我们要提高警惕。

董军

(北京永乐拍卖有限公司负责人)：艺术品对于这个规模的经济体来说，市场份额没有达到其应有的比例

我觉得即使中国经济现在停止增长，如果艺术品市场持续上升，应该是个补涨，因为始终艺术品，对于这个规模的经济体来说，市场份额没有达到其应有的份额。更何况2010年中国GDP有8%-9%的经济增长预期。

另外，中国目前艺术市场的增长和日本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泡沫还有区别。因为，日本大部分藏家在购买西方艺术品的盘，缺乏承受力，而且日本经济当时处于泡沫。而中国有体制优势，2009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传递出的信息是进入深层次思考，既中国要继续保增长，中国现有的产业调整就面临着非常深刻的变革阶段。过去30年的发展模式，可能在未来几年内进入真正调整和改变的状态，这时，产能过剩和高能耗的产业将逐渐退出中国生产模式，我相信文化、艺术类产业，将被历史赋予很大的机遇和使命。因为艺术品市场没有能源消耗。

另外中国艺术品市场不光是古典文化，2009年遇到一个机遇，但我相信在未来曾经有过争议的板块，会重新找到自己发展的机遇，包括当代艺术、油画，这几个板块会一起推动文化创意，所以未来几年艺术市场会继续上升、继续成熟和完善。

张艺涛

(北京长风拍卖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如果把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和股票上升指数相比，那么艺术品不到100点的位置

2009年艺术品市场之所以这么火暴，可能源于在金融危机见底回升的状态下，中国大陆缺乏投资出口。因为艺术品具有非常独特的保值和升值属性，藏家在进入艺术品市场过程中，把资金优先投入精品或者价钱比较高的作品。而市场已经很难找到同类型的拍品，所以会出现亿元时代。对于拍卖公司来说，我们的责任并不需要把某一类作品推到某一价位，因为拍卖公司不是庄家，而是一个中介服务商，价位由市场供需决定，拍卖公司只需要促进成交，对买卖双方要有交待，而卖多少钱其实并不重要。从广义上说，我们要把市场蛋糕不断做大，现在艺术品拍卖市场只有200-300亿，和股市相比差距大，如果把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和股票上升指数相比，那么艺术品不到100点的位置。所以艺术品市场未来空间发展巨大，而且和中国未来经济密切相关。

伍劲

(知名艺术市场观察家)：当代艺术目前已经萎缩到5%。如果发展到常规均衡水平，还有5倍左右的空间

我碰巧看到新浪房产的年终盘点，20个最大规模的房地产公司交易额，超过5000亿，而20个最大拍卖公司的交易额，不到200亿。这不到200亿的交易额，已经占到整个艺术品交易额的80%，而20个最大房地产公司的交易规模，只占到整个房地产市场的10%。2009年整个房地产新房交易是4.5万亿，如果加上二手房，2009年大约7万亿。7万亿和200亿相比，2009年中国人花在房产上的资金有7万亿，而花在艺术品上只有200亿。

我套用2009年最风光藏家刘益谦关于资产配置的理论，他认为一个富有人在资产上配置，艺术品应该占10% -15%。以这个比例，那么艺术品在整个配置中太微不足道了，这也是刘益谦为什么敢把自己这么多钱花在艺术品上的原因。整个中国艺术品的交易规模，还不抵一家排名在前10名房产公司的年开发量。所以还有很多空间，一旦资产配置到了10%-15%，这个红利会非常巨大，可能有30倍红利，如果艺术品到700 亿，正好有30倍。

中国内地拍卖公司和香港佳士得、苏富比这些公司在拍卖构成上不太一样，比如中国嘉德的中国书画2009年拍到10个亿，占总成交的三分之二。但是在香港苏富比或者佳士得，书画、古董、珠宝、当代艺术板块四分天下，各占四分之一。我个人认为以后中国拍卖也会类似。过去两年，当代艺术火热时，当代艺术曾经占到全部成交额的三分之一，这说明当代艺术当时过于火热，但是到了2009年当代艺术又过于被冷落，以匡时为例，当代艺术秋拍成交3000万，而匡时总成交7个亿，当代艺术已经萎缩到5%。如果发展到常规均衡水平，还有5倍左右的空间。

不过当代艺术现在的困境显而易见。拍卖公司收件为什么困难，真的像有人说是天价作局的结果吗?2009年某拍卖公司卖一张张晓刚95、 96年的作品，卖方要价1200万，现场有人愿意出800万，双方价格谈不拢，说明卖方还是很珍视这样的作品。在这一轮剧烈滑坡中，普通的小名头作品被彻底边缘化，但大名头作品，藏家无非不卖了，等着愿意出价的人。我们盘点了2009年所有当代艺术作品的交易，我认为几乎没有一件作品可以和2006年、 2007年的档次相提并论。如果有，就是佳士得卖出的萨奇藏曾梵志作品，但是那件作品也卖到接近2000万，在曾梵志所有作品中，排名第二。所以当代艺术尽管萎缩，杰出的作品还是卖到天价。

林松

(北京世纪翰墨画廊负责人)：目前的亮点是写实和经典的东西

我一直有个观点，即便没有金融危机，当代艺术也会调整，有了金融危机，正好给调整提供一个借口。以前有种观点，好像当代艺术都是外国财阀或者经纪人收购，中国人有钱的时候再接盘过来。我觉得这并不是真实的。中国当代艺术从来没有像今天改革开放这样经历巨变，这种变化对人心灵和情感影响很大。

我觉得从整个2009年拍卖市场上看，凡是好作品都是难求的。萨奇在拍卖市场推出自己的藏品，很多人担心是不是帝国主义开始抛货了，但是我到拍卖现场后发现拍得不错，而且，之后见到的一些欧洲买家，他们说全世界范围内，中国当代艺术是最有亮点的，不但没有大幅滑坡，而且保本，赚钱了。

目前的亮点是写实和经典的东西，这些是补涨过程，而且本来这些作品就稀缺，我认为今天当代艺术的经典作品也是未来的经典作品，是未来的《可惜无声》，未来的吴彬。

尤永

(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经典作品在2010年会有价值新发现

我们春拍八大山人作品拍到8400万的时候，公司负责人董国强的一句话令我记忆犹新，他说古代书画有这样的价格应该感谢当代艺术，感谢它为我们打开了艺术品市场的想象空间。

我想在一年或者两年后，很可能当代艺术价格的回归应该感谢中国古代书画为我们打开了整个艺术品市场的想象空间。这涉及到一个很有趣的话题。就是现在酒也可以收藏，比如茅台，每年都在涨，而且涨价幅度不低于10%。你买瓶酒存着和买件艺术品存着，两者之前的区别除了时间因素，还有后者所特有的文化属性带来的价值不确定性，正是这种价值不确定性，使我们看到了，艺术市场每5年就会有个小变化，每10年有个特别大的变化，每50年有个惊天的巨变。

我们这次秋拍，有一件张充仁作品，他是中国第一代留法的雕塑家。一张很小的画，比A4纸还小一点，1.8万元起拍，卖到22万，一张徐悲鸿的早期作品，底价45万，卖到近200万。我相信这些经典作品，在2010年的价值会有新的发现。

王学琳

(北京华辰拍卖有限公司市场部负责人)：我们这个行业究竟给外界一个什么印象，值得我们从业人员深思

我自己的感觉，只要中国经济不断发展，艺术品拍卖一定越来越好。具体说，我们下一场拍卖会怎样，这是谁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因为拍卖场是一个充满各种戏剧性和可能性的地方。就现状而言，2009年秋拍大家纷纷讨论，我们进入亿元时代，砸钱时代，媒体的讨论对这两个现象多过于讨论创造高价拍品本身的内涵和精髓。我注意到大家讨论刘益谦多过于讨论创造纪录的中国嘉德、北京保利和匡时国际。所以拍卖行业究竟给外界一个什么印象，值得我们从业人员深思。

华辰虽然2009年没有亿元作品，但是还有亮点，比如书巢专场，一共28件拍品，每件拍品估价不过5000块，但是现场水泄不通，整整拍了两个小时，而且很多拍到了200万的成交价，包括某些作品1万起拍，第二口就已经100万了。我们很高兴把文化人的东西介绍给市场，而且非常高兴市场能够接受这些作品。

向中国藏家致敬

董国强：艺术品拍卖在中国目前状况下注定得不到社会认可，因为我们服务的对象是有钱人，所以老百姓大部分痛恨这个行业，而且认为这个行业杀富不济贫。整个社会对艺术品市场带有很多偏见。前一段时间，亿元拍品出来，某知名网站文化频道打出标题“艺术品市场谁在‘挥金如土’?”如果买一件衣服或者吃顿饭花几十万你可以说是“挥金如土”，艺术品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中国能有这么多文化瑰宝留到今天，靠的就是历史上有无数藏家“挥金如土”。

董军：我向那些带引号的“挥金如土”的藏家表示敬意，想像一下，北京艺术品这一年大概有100个亿的成交额，如果这些资金进入房产，可能带来房价的进一步上涨，但是我们藏家选择把钱花在艺术品方面。而且对于拍卖过程中唤起公众对中国精髓文化有了新的认识，藏家在客观上起到弘扬作用，补充了政府应该做，但是做不到的职责。我觉得中国有更多藏家愿意花更多的钱，不与老百姓抢民生的财富，这应该是很幸运的事情。

尤永：全世界造车，技术最先进的是美国，但是最贵的车在意大利，他们凭什么?他们凭借自己有拉斐尔、达芬奇，所以意大利才敢把法拉利卖到500万，而美国人只能做林肯，做不了法拉利。每个国家都有文化品牌金字塔，为什么中国一件衬衫卖几十块，英国一件衬衫能卖到2000块，这里面的差别就是品牌价值，是对高端文化品牌的定价。这个定价就是艺术品，只有艺术品卖得贵，衬衫才能卖得贵。在中国整个经济转型的时候，一个重要方向就是从中国制造，转为中国创造，建立中国的品牌企业。中国一年奢侈品消费占全世界20%，但没有自己的奢侈品，为什么没有，就是因为中国艺术品价格太低了，如果艺术品价格提高十倍，中国就会有自己的香奈儿，自己的L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