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学书籍收藏和投资方兴未艾

——访中国政法大学教授、藏书家陆昕

2007年中国书店秋季拍卖会上，鲁迅与周作人合译、1909年出版发行的《域外小说集》（第一册，估价3万—5万元，成交价竟达29.7万元，一时轰动藏书界。记者就此采访了在新文学书籍收藏与研究方面都有所成就、现任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的陆昕。

说起《域外小说集》，陆昕告诉记者，小时候曾在家中见过其祖父陆宗达收藏的一本。当时封面上的图案、书的毛边、装帧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那时并不懂这部后来被他称为“新文学书中最可宝贵的书籍”的价值，以致在搬家时丢失了。他说，上世纪初在东京印刷的《域外小说集》，当时不过卖出了二十多部，没卖出去的存书后毁于火，所以存世极罕。陆昕说，这本《域外小说集》的拍出，是中国新文学书籍第一次单册书突破20万元的价位，说明新文学书籍的收藏拍卖终于到了别开生面的时代。古籍善本历经数百年的传承，至今绝大部分归公了，民间辗转流传者较少，市场上更是稀见。但藏书事业不可能中断，藏品时间就会必然下延。这样，旧书便成为人们收藏和投资的对象。而新文学书籍就属于旧书之一种。

什么是新文学书籍呢？陆昕说，这个概念是约定俗成的，肇始者首推唐弢。在唐发表《晦庵书话》前，新文学书籍并没有引起广泛的关注。真正把新文学书籍提高到版本收藏的高度来认识、使之成为继古籍版本之后又一个新的版本学并被社会认可，成为新的收藏和投资领域，是从《晦庵书话》开始的。

一般认为，新文学书籍的时间跨度是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后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止。陆昕对此持不同意见。他分析说，时间下限应划在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因为这近20年是中西文化碰撞最激烈的时期，也是新文学运动最有生机、发展最蓬勃的时候。抗战开始后，虽然新文学名家仍在创作，但旨趣已有所不同，更多的是关注抗战，属于抗战文学的范畴。

收藏和投资新文学书有哪些秘诀呢？陆昕说，首先应关注作者。鲁迅著作是新文学书籍中的重中之重。2007年,中国书店北京海王村拍卖公司的春拍，1935年联华书局出版的鲁迅签名本《小说旧闻钞》，1册，以12.1万元的高价成交。其次，“左联”作家和周作人、胡适、钱玄同、刘半农、俞平伯、废名、张资平、林语堂等学者型的诗人、作家的作品也是收藏和投资的重要对象。比如上世纪90年代末，刘半农的《扬鞭集》等3种，成交价900元。近几年，仅《扬鞭集》1种，成交价就达至了6000元。当然，当时的一些青年作家，如萧军、叶紫、丁玲等的作品也不可忽视。

与传统古籍不同，新文学书籍的收藏和投资特别强调封面。有名的几位封面设计师，像陶元庆、钱君匋、丰子恺、林凤眠、陈之佛等设计封面的书，遇到都不可放过，最好有见必收。陆昕说，这些人的创作水平，至今还无人逾越。因为他们除了精通美术外，本身即是学者、作家，学贯中西，所以设计的封面十分耐看，极具欣赏和保存价值。除了封面，还有插图。从中国传统版画到现代西方插图，这些变化反映出中西文化交融的历史变迁。比如，叶灵凤为苏雪林的《绿天》、丰子恺为俞平伯的《忆》所作的插图就有非常高的收藏和投资价值。陆昕说：“上世纪90年代，我以35元购得俞平伯赠给江绍原的《忆》，书品甚好，现在有人私下出价2.5万元，我也没卖。”

从装订形式上看，毛边本比普通本更值得收藏和投资。所谓毛边，就是印刷厂不把书页裁开切光，或者只裁一边留下两边，购者买来后须自己裁开，书边自然留下了毛茬儿。这就是毛边书。同时，陆昕也认为，一味追捧毛边书就陷入了误区，毛边是收藏的重要条件，但不是主要选择。主要选择的应是版本，初版的毛边本最重要，后几版的毛边本就不在必收之列。

另外，要格外注意编号、签名本和道林纸本。新文学书的出版发行已进入了新时代，出版者在书的销售上自然就用上了一些新的办法。比如，有的出版商将作者的书编好号，请作者预先签名，然后大作广告，吸引读者购买。这些编号签名本存世并不多。在新文学书所用的新闻纸、凸版纸、胶版纸中，最好的是胶版纸，又称道林纸。当时，中国纸业不发达，英国道林造纸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纸张充斥中国市场，后来就把好一点的纸张统称为道林纸，这种纸纸色米黄，纸张厚重，那时候的出版者就用“本书采用道林纸”或“重磅道林纸”来宣传促销，在这种纸本稀见的今天，就愈显其珍贵了。

对于新文学书收藏和投资的前景，陆昕充满信心。他兴致勃勃地回忆起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孤独地在海淀中国书店淘书时书店经理的话：“现在这些书没人认，不过，我敢肯定，用不了三五年，大家一定会像藏古书那样来收藏这些书！”的确，新文学书年头虽短，但之后的那些年不是战争就是动乱，当时人们就不重视，随意扔弃，保存更是不易。加之印得也不多，开印数量最多也就两三千，所以，留到今天的反而少了。果不其然，如今，新文学书现已能在古籍文献拍卖中占得一席之地，几百元、数千元，乃至上万元也不足为奇。陆昕举例说，星云堂影印刘半农编的《初期白话诗稿》，上世纪90年代初，书店标价12元；1996年前后，就涨至600元；到了2007年，书商开价就是1万元。当然，目前文献资料拍卖会上，一些新文学的珍善本也不多，所以偶露真容，即拍出高价。

对于大众来说，搜求新文学书籍的途径，除了拍卖会，就是到中国书店这样的古旧书店和北京报国寺这样的旧货市场。还有一个重要的渠道，就是网络。像孔夫子这样的网站，新文学书籍比较多。陆昕提醒有志于收藏和投资新文学书籍的人，先要读读唐弢先生的《晦庵书话》以及《新文学史料》等方面的图书，掌握一定的知识。他自己撰写的《闲话藏书》也可作参考。在实际操作中，把握好品相、版次、纸张等要领，一定会有所收获。陆昕说，眼下收藏和投资新文学书籍方兴未艾，正当其时！